尹波 ｜ 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每年中超赛季结束转会季开启，一年一度的“消息满天飞”阶段便开始接管舆论热度，各种社交平台上充斥着传播“消息”和打听“消息”的声音。直播间和评论区提出的问题，“引援有消息吗？”“外教是哪个国家的？”“据说谁谁谁要来，真的假的？”听说谁谁谁去了某某某，靠谱吗？”“谁谁不是续约了吗？怎么还不官宣？”这一类的占了90%以上。若你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们，引援还在进行中，目前没有具体人选的消息，而且短时间内很难有，他们就会很失望，认为你“没料”、“不说实话”、“替俱乐部保密”……转头就跑到那些“有料”的直播间或评论区，变成被“喂料”后到处“传料”群体的一分子。

网络时代流量为王。有消息就是有流量。因为消息是刚需，所以没消息也要制造消息，否则你在自媒体这一行当内是混不下去的。既然绝大部分消息不是来自事实而是来自“制造”，那么，“消息满天飞”的说法，基本便等同于“谣言满天飞”了。与赛季相比，转会季“消息”与“谣言”的同质率要高出许多——道理很简单，赛季“消息”的来源多元化，多少会有些真实的成分，而转会季的消息属于交易双方最高机密，尤其在谈判初期，透露出来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因此转会季初期满天飞的“消息”，其中“谣言”的比例即使不是100%，至少是99.99%。眼下正是转会季初期，除成都蓉城与徐正源分手这种俱乐部已有官宣的消息之外，那些单一自媒体来源、无法参照比对的“消息”，几乎条条都不靠谱。

拥有成熟职业体系和转会市场的欧美、日韩联赛，转会信息虽同样是交易双方需要保密的商业秘密，不过由于行规和法制健全，依规依法行事的意识到位，运作过程的透明度和信息公开程度高，公众知情权能够得到保障，不太可能存在“消息=谣言”的现象。球员和教练的合同年限、金额甚至签字费信息都是公开的，合同到期前多长时间可以合法联系下家，续约或自由身离队谈判进展到哪个阶段，哪些人选是阵容补强的目标、目前进展到何种地步等等这些信息，掌握详实背景资料的权威媒体都会跟踪报道，俱乐部亦会及时发布，“制造消息”的空间是非常之小的。

比较之下，尽管中国职业足球联赛已经有了30多年的历史，但转会市场仍停留在初级阶段，规则意识淡漠，运作不透明和信息不公开现象尚未得到实质性改善，“暗箱操作”禁而不止。“消息”方面，公众的强烈需求与官方媒体匮乏的供给形成鲜明反差，这种“供需失衡”，才是“消息满天飞”变成“谣言满天飞”的根源所在。正常情况下，发现了问题，解决问题便指日可待。遗憾的是，这条定律对中国足球不适用。发现问题一点儿也不难，解决问题却遥遥无期。既然解决不了，那就只能去适应了。

如何适应？我以自己对中国足球数十年的了解和认知，给迫切需要消费“消息”的球迷朋友提几条建议，希望能帮助这些朋友提高辨别“消息”与“谣言”的能力。

第一，中国足球转会市场是不规范的，不能用规范性转会市场的思维和逻辑来预判和推断。谈判过程会受到种种专业或非专业因素的干扰，规则意识和契约精神随时可能被突破，谈好了的协议最后关头告吹、签了字的合同照样变为废纸之类，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所以俱乐部生米煮成熟饭之前不敢透露只言片语、任由某些无良博主“制造消息”狂赚流量一声不吭，也就不难理解了。

第二，不同于金元时代钱多人傻的老板们豪横，不怕当冤大头，再多的违约金也陪得起，如今十家俱乐部九家囊中羞涩，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瓣花，相中的买不起，买得起的相不中，有自由身的绝不要付转会费的，与乙方之间反复讨价还价和彼此出尔反尔都是常态，不拖到关窗之前不会做出最终决断。于是“起大早赶晚集”成了常态，切勿少见多怪。

第三，根据上述两条规律，转会季初、中期都不太可能有具体人选落地。如果某个具体人选大概率能谈成，双方都会严格保密。凡是早早传出消息的具体人选，从名字到履历有鼻子有眼，要么是经纪人没把握谈成而单方面放风以增加筹码推销客户，要么是不甘寂寞的自媒体实在没消息只能去制造谣言，你一旦轻信上当，就给人家当韭菜割了。

结论：在不可能有消息的阶段，没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谣言永远不会迟到，迟到的肯定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