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Gustaf Westman｜波浪镜的设计师和宜家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Preface

不妨试着观察一件物品。如果你最先被它的线条张力所吸引，而后发现它的构造简单得没有一丝冗余，明快的色调让它看起来更像一件雕塑，却完美契合于日常生活的使用时刻。当许许多多像这样的物品在空间里相遇，很容易形成视觉上的韵律感。一件“斯堪的纳维亚式”的作品逐渐成型。

在当今的世界，各种设计风格与流派不断延伸与变奏。诞生于20世纪初的斯堪的纳维亚设计（Scandinavian design），依旧是今天拥抱的设计方式吗？

南起波罗的海，北至北极圈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Scandinavia），途经或穿过多个国家：挪威、瑞典、丹麦、芬兰、冰岛……相比于“北欧”一词所指代的地理方位，斯堪的纳维亚更强调文化上的关联，在更为广义的描述里，那些拥有相近语言与历史的国家，常常被以斯堪的纳维亚地区统称。与此同时，罕见的自然光照、严寒的气候，外加获取资源的限制，是它们共同的生活处境。

或许能窥见答案：让室内的墙壁、天花板呈现白色或者柔和的淡色，尽可能地完成对自然光的反射，以此消解黑暗带来的沉闷——因此，灯具也是斯堪的纳维亚人家里的重要家具。同时，对浅色木材不过度修饰的使用方式，反映了当地人对天然材料与环保的偏好。与过去为了服务上层阶级而流行的新古典主义风格相比，迈入20世纪的斯堪的纳维亚人摒弃繁复与华丽，战线统一地偏爱简约的线条设计，也显露出对功能性、实用主义的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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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麦装饰艺术协会于1914年创办的杂志《Skønvirke》

1914年，丹麦装饰艺术协会（Selskabet for Dekorativ Kunst）创办了杂志《Skønvirke》。通过这本杂志，对外输出手工艺的重要性，同时推崇自然材料与日常的结合，让艺术走进生活。“Skønvirke”一词意为“优雅的作品”，也被用于形容这个时期人们对新工艺美术风格的探索——这种强调工艺之美的设计观念，也为斯堪的纳维亚设计的诞生提供了土壤。

当时间来到二战后，整个欧洲的设计界表现出对现代化与创新性的渴望。在考虑到控制大规模生产带来的成本问题，设计师偏向使用材料的自然特性，在增强产品的结构和功能的基础上，以线条感的设计创造出轻盈、柔软和流动特征的作品。这样的设计风格，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为原点，开始向整个欧洲辐射与蔓延。

1943年，当整个欧洲还没有从二战的阴霾里走出，Ingvar Kamprad在瑞典创立了一间贩卖钢笔、钱包、丝袜等小商品的公司——也许彼时的英格瓦无从料想，这家小商品公司创立的时机，恰好撞上欧洲设计风格的转向，会成为日后斯堪的纳维亚设计的重要推手。值得注意的是，Ingvar患有阅读障碍，无法记住长而复杂的数字编号和产品名称，于是他用自己名字的首字母“Ingvar Kamprad”、家族农场名字“Elmtaryd”，以及他出生的村庄“Agunnaryd”组成了品牌名“IKEA”。如今在中国，它拥有一个为人熟知的名字：宜家。

这个独特的命名逻辑也贯穿至今——当你逛宜家，会发现瑞典最常见的男性名字“BILLY”被用来作为一款书架的名称；或是一款名为“MALM”的床架，实则是瑞典的一处地名；瑞典语“KLIPPAN”意为“岩石”，同时也是宜家一款经典沙发的名字。因为阅读障碍，Ingvar致力于让复杂的事物变简单，直接影响了宜家的设计哲学。在成为功能性家具代名词的数十年来，宜家在不同领域的联名与碰撞中，斯堪的纳维亚设计风格愈加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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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家创始人Ingvar Kamprad ©Quar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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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师Thomas Eriksson为IKEA PS系列设计的时钟 ©IKEA Museum

1995年，宜家推出的“IKEA PS系列”，展示对未来家居生活的探索。作为该设计项目的一部分，宜家邀请建筑师Thomas Eriksson设计了一款小巧的钥匙孔形状的时钟，作为对传统斯堪的纳维亚风格的致敬。尽管Eriksson的灵感来源于老式落地钟，但这款时钟却透露着现代气息，与彼时设计界的奢华风格形成鲜明对比。重要的是，它面向更广泛的人群，以平价的方式展现“民主设计”的精神。

六年前，宜家与设计师Virgil Abloh合作推出了限量版家居系列“MARKERAD”，将街头文化与斯堪的纳维亚设计理念相融合，为人们提供具有艺术感且实用的家居用品。在Virgil看来，这个系列“致力于将艺术拉近日常生活，打破高级时装与大众消费之间的等级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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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家与设计师Virgil Abloh合作推出了限量版家居系列“MARKERAD” ©IKEA

而2015年推出的限定艺术系列“IKEA Art Event”，似乎是对“Skønvirke”所提倡的艺术融入生活的回应。该系列邀请全球知名艺术家与设计师合作，推出具有创意与实用性的家居用品，模糊艺术与功能设计之间的界限——与美国艺术家Daniel Arsham联合打造流动的时钟；设计师Sabine Marcelis具有魔法色彩的“破裂的灯”；或与八位艺术创作者，使用瑞典手工玻璃的古老技术，完成“作品即是日常物品”的创作。

回看宜家的过往联名，在保持功能性、使用自然材料及明快色彩的基础上进行创意延展。即便加入了与此完全不同的街头风格或艺术元素，仍展现了斯堪的纳维亚设计风格的底层核心价值：简洁、实用、明亮而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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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冬季系列“VINTERFINT”

一段全新的、拥抱活力的斯堪的纳维亚主义，正在以庆祝之名展开。

今年9月，宜家在韩国首尔发布了与瑞典人气设计师Gustaf Westman的首次合作，作为2025年冬季系列“VINTERFINT”的特别内容，这是宜家开启的又一段联名系列。十二件涵盖餐具与家居用品的产品，用于探索一种更加当代、更加包容的节庆方式，鼓励人们在日常中，以独特的方式去创造喜悦与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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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冬季系列“VINTERF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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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图：设计师Gustaf Westman

设计师Gustaf Westman出生在瑞典的一个乡村，从小生活在自然环境中，构建了他对材料的感受，他的定制作品均与瑞典木工合作，以支持当地可持续的生产流程。过往建筑学院的学习经历，也对Westman在产品的结构设计上产生了影响——标志性的弯曲设计、雕塑感的营造和对色彩的大胆使用，收获了一大批年轻粉丝。

此次的节庆系列的合作，Westman将新鲜、玩味的视角融入设计中：在该系列中，Westman为宜家的肉丸专门设计了一款餐盘，可以放下11个整齐排列的瑞典丸子，以庆祝宜家肉丸诞生40周年；他以童年过节时祖母烘焙的场景为灵感，设计了一款为饮用瑞典传统热香料酒“glögg”的杯子与茶碟组合，加大的茶碟的尺寸用于放置曲奇饼干，延续了宜家一贯的实用主义；一款由两个圆形叠层设计的便携式灯具，轨道形态可任意扭转、变形。在筹备、开发的过程中，宜家在瑞典的实验室进行毫米级的测试，以诠释每件产品设计的最佳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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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TERFINT 2025 肉丸餐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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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TERFINT 2025 茶杯与茶碟组合

值得一提的是，包含在本次系列中的一款由一根金属螺旋包围玻璃容器的花瓶，支架的空隙让花枝可以随意穿过或垂下，营造出趣味的弹跳感。“圆的形态没有起点或终点，这让物体看起来更有生命力”，Westman说道：“这种连续感的造型，同时也带着点幽默。它的两个部分乍看好像彼此不必要，但其实互相补充，就像拼图的两块。那种稍显多余却十分有趣的感觉，正是它吸引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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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根金属螺旋包围玻璃容器的VINTERFINT 2025 花瓶

在Westma眼中，这次与宜家的合作是一个将传统节日装饰美学颠覆的机会，给传统的节庆加入一点顽皮和一点大胆的气质——他使用节庆里常用的经典红色与绿色，同时还引入了粉色与婴儿蓝等意想不到的色彩，为传统调色板增添了一种更新感。宜家的创意总监Maria O’Brian认为，Gustaf Westman对色彩与形式的处理与宜家的理念吻合，同时又以富有表现力的方式挑战常规：“对更广泛的受众都能变得可接触、可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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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TERFINT 2025 茶杯与茶碟组合和浅蓝色烛台

如果说北欧设计师Alvar Aalto、Arne Jacobsen等人为斯堪的纳维亚设计奠定了美学基础，那么宜家平价、实用的产品，则是斯堪的纳维亚设计普及化、民主化的最大推动者——真正地让它进入更广泛的日常生活。在宜家创始人Ingvar Kamprad看来，尽管世界各地的人们财力不同，但也可以拥有一个舒适、美好的家。他曾在《一位家具经销商的证言》一书里曾写下：“通过提供种类繁多、设计精良、功能齐全、价格低廉的家居产品，让尽可能多的人都能负担得起，从而为大众创造更美好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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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TERFINT 2025 烛架

回到开篇的那个疑问——斯堪的纳维亚设计依旧是今天拥抱的设计方式吗？毫无疑问，设计思潮总是顺应着时代审美不断改变：永远有新鲜的命题等待发掘、灵感一现的故事正在讲述。但当潮水褪去，生活显现，仍旧能以舒服的姿态拥抱真实的日常，或许才是生活的正解。

撰文：Menshevik

编辑：piiper

编排：薛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