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树

巷口的树

巷口的老樟树该是有年纪了，皲裂的树皮里藏着几代人的晨昏。春末夏初时，细碎的白花落下来，落在自行车筐里，落在放学孩子的发梢，像不说话的雪。

我总爱在傍晚经过它。有时是提着刚买的青菜，塑料袋上还沾着水珠；有时是揣着本没看完的书，指尖沾着墨香。树影把夕阳筛成碎片，风一吹，满地光斑就跟着晃，连带着墙角那丛指甲花也晃。有次遇见卖糖画的老人，在树下支起小炉，琥珀色的糖丝在石板路上绕出兔子的模样，引得放学的孩子围过来，叽叽喳喳的，像树上落了群麻雀。

后来巷子翻新，有人说这树挡路，要移走。邻居们却都来拦，说它看着我们长大，看着炊烟升起又落下，移走了，巷口就空了。最后树留下了，只是在周围围了圈木栏，栏上常有人放些东西——晒好的干辣椒，忘了拿的旧藤椅，甚至是孩子的布娃娃。

如今我离开巷子许久，每次回来，总先往巷口望。老樟树还在，只是枝桠更粗了些，树下偶尔还能看见卖糖画的影子，或是几个老人坐着聊天，声音慢悠悠的，和树影一样，都带着时光的暖。原来有些东西从不曾走远，就像这树，就像巷子里的烟火气，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把心填得满当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