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末的美国，可以说是"镀金时代"的巅峰，

钢铁大王卡内基、石油巨头洛克菲勒、金融大鳄摩根，这些名字如雷贯耳。

但光鲜的表面下，问题也在积累。

19世纪末的高关税贸易保护政策客观上加剧了美国托拉斯垄断问题，

当时的美国就像一个被几个巨头把控的游戏场，高关税就是他们手中的王牌。

外国商品进不来，国内消费者只能买他们的产品，价格自然是他们说了算。

这时候，一群不甘心被摆布的人站了出来，

他们有记者、律师、社会活动家，也有政治家，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让美国变得更公平、更透明、更民主。

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说的进步运动。

自下而上的变革浪潮

进步时代（英语：Progressive Era）是指1890-1920年年间，

美国历史上一个大幅进行社会政治改革现代化的时代。

别小看这短短30年，它完全改变了美国社会的运行逻辑。

这场运动的核心诉求很简单：打破垄断，还权于民，

他们要求政府更加透明，要求企业承担社会责任，要求工人获得更好的待遇。

最重要的是，他们开始质疑一直以来被视为理所当然的高关税政策。

为什么要质疑关税？

道理其实很简单。高关税保护的是谁？是那些已经富得流油的垄断企业，

受害的是谁？是普通消费者，是中小企业，是整个社会的活力和创新精神，

进步运动的领袖们意识到，要真正打破垄断，光靠反托拉斯法还不够，还得从关税政策入手。

塔夫脱的尝试

1909年，在进步运动的压力下，国会通过了《佩恩—埃尔德里奇关税法》（Payne-Aldrich Tariff Act），将关税税率大幅降低。

这可以说是美国关税政策史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但这次法案没有触动高关税贸易保护主义体系，

就像一个人想要减肥，结果只是换了件宽松的衣服，根本问题并没有解决。

那些靠高关税发财的企业和政客，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另一方面，即使是改革派内部，对于关税政策的具体方向也存在分歧。

威尔逊的突破

真正的突破来自1913年，

托马斯·伍德罗·威尔逊（英语：Thomas Woodrow Wilson，1856年12月28日—1924年2月3日），美国第28任总统，

作为进步主义时代的一个领袖，他上台后立即着手关税改革。

威尔逊政府推出了《安德伍德关税法》（Underwood Tariff Act），

将美国的关税降低到内战以来最低点，平均税率27%。

这个数字听起来可能不算低，但在当时已经是revolutionary的改变。

法案提出以"竞争性"关税政策促进国外商品与国内商品竞争，以利于降低国内商品物价，降低垄断。

这句话看似简单，实际上代表了美国贸易政策思维的根本性转变。

从保护本土产业，到鼓励市场竞争；从照顾既得利益，到考虑消费者福利。

这不仅仅是税率的调整，更是治国理念的革命。

为什么进步运动会推动关税政策的转变？

首先，美国工业实力的增强让高关税保护变得不再必要，到了20世纪初，美国已经在很多领域具备了国际竞争优势

继续躲在关税保护伞下，反而限制了美国产品走向世界的步伐。

其次，垄断问题的严重化让社会各界认识到，高关税实际上是在为垄断企业服务，

要想建立一个更加公平的市场环境，就必须引入外部竞争。

最重要的是，进步运动代表了一种新的价值观：效率、公平、透明。这种价值观天然与保护主义的关税政策相冲突。

历史的启示

当然，实际上该法案仍然是以贸易保护主义为原则的，

因为新税法主要减免了美国当时在世界上占领先地位的产品，其他一些产品如化学药品的关税还有所提高。

这说明即使是最彻底的改革，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改革总是在妥协中前进的。既要考虑理想，也要顾及现实；

既要照顾改革的方向，也要平衡各方的利益，

威尔逊的关税改革虽然不完美，但它为后来美国贸易政策的进一步自由化奠定了基础。

回头看这段历史，贸易政策从来不是纯粹的经济问题，而是政治、社会、文化多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进步运动之所以能够推动关税政策的转变，关键在于它代表了时代精神的转向。

任何重大的政策调整都需要社会共识的支撑，

没有进步运动所代表的社会力量，关税改革不可能成功。

从1909年的佩恩-埃尔德里奇关税法到1913年的安德伍德关税法，美国用了4年时间才实现相对彻底的改革。

这告诉我们，政策调整需要时间，需要耐心，也需要智慧。

今天，当我们再次面临贸易政策的选择时，20世纪初那场进步运动的经验或许仍然具有借鉴意义。

文编辑：X

范志勇：历史上的美国贸易政策（十二）：20世纪初的进步运动与关税理念转变

2025-09-15 16:34·中国宏观经济论坛CMF

数据来源：

《剑桥美国经济史》，第9章《1790—1914年的技术与工业化》。

[2]例如石油行业的约翰・洛克菲勒（John D. Rockefeller）与标准石油公司、钢铁行业的安德鲁・卡内基（Andrew Carnegie）与卡内基钢铁公司、铁路行业的科尼利厄斯・范德比尔特（Cornelius Vanderbilt）以及金融行业的J.P. 摩根（J. Pierpont Morgan）与摩根财团等等。

[3]“镀金时代”的说法来自美国作家马克·吐温与查尔斯·沃纳1873年出版的长篇小说《镀金时代》。这部小说出版后，很快就被人们用以形容美国当时政治腐败以及崇尚粗鄙的实利主义的社会状况。因此从南北战争结束到20世纪初叶的美国历史时期也就被定名为“镀金时代”。

[4]请参见La Croix and Grandy（1997）、Irwin（2015）。